眼淚寫成詩

眼淚寫成詩

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撰文者:范姜秀群

看著小麥紅腫的雙頰,我擔心地問她怎麼了?

「打!」聽到一個打字,我的心立刻揪了起來。「誰打你?你自己打的?」小麥點點頭,我問她為什麼打自己?

小麥說:「我想媽媽!」

 

在活力四射的星期天學校見到秀群姐久違的身影很是感動!本以為在松諺離世後秀群姐會離開喜樂家族,但,她為小田田縫製麻布袋;她以喜樂志工身分參加淨山活動;她在星期天學校協助櫃檯行政工作。是什麼促使她繼續來到這個大家庭?秋陽灑落的午後,我倆坐在宣教大樓的10 樓,沒有咖啡、沒有熱茶, 秀群姐的分享卻帶來百般滋味。

 

「松諺走後我確實很消沉,月香老師關心我常約我出來走走,我也告訴自己不能一直這樣沉浸下去, 否則真的會崩潰。」看著眼前堅強的秀群姐,聽她描述當時的心境,既鼓勵自己走出低迷,但又還未準備好面對其他家長的關心,深怕大家的噓寒問暖會讓自己再陷入負面情緒中。

 

「以前總是願著自己的孩子,沒有太多的餘力, 最多在現代舞蹈班或是在星期天的小組中幫一點忙, 現在自己的重擔卸下了,應該可以再多做些事情。我跟月香說我想去星期天學校,但讓我調適兩個月,也希望她可以先跟接觸較多的家長講好,別問我問題、抱抱我就好。」

終於,秀群姐以志工的身分回到基金會服務,即使看著其他的孩子心裡仍有酸楚,但秀群姐仍勉勵自己鼓超勇氣面對。就在她以為漸漸克服時,卻發現仍無法面對樂活致室。「我以為自己已經 OK 了,當靜芬老師約我到 12 樓教室去拿東西時,我到了教室門口卻怎麼也踏不進去。」加入喜樂家族時松諺才小學五年級,那時除了上學還有其他的校外課程,因此他們初期並未積極參與基金會的活動,而是直到松諺高中畢業才將重心轉至於此,不僅週日在星期天學校,週間也在樂活班上課,因此當她再次面對樂活教室時自是難掩心中的痛。

 

「松諺高中畢業後,進入校友家長向學校無償借用的空間教室所成立的實習小作所。小作所是很機械式的,我們用家庭代工來訓練孩子,日復一日的早上先工作,下午則是家長們自己帶,以簡單的遊戲方式上課。但孩子們都已高中畢業了,我們卻用小孩子的課程來帶他們,再加上我們不是特教老師,孩子的某些需求我們觸碰不到。一段時間後,我發現松諺越來越不活潑,然而曾短暫待過小作所,離開後轉至喜樂家族的雍雍看起來卻很快樂。」

雖然曾想透過小作所訓練松諺能有一份小小的工作,讓松諺在家不至於無聊。但嘗試過後,時間越久孩子的情緒越是低落,這違反了他們對松諺最大的期望—快樂就好,於是秀群姐與先生討論是否讓松諺換地方學習。

 

對於秀群姐的提議先生並不反對,只是提醒要謹慎考慮,因為孩子需要適應新環境,而加上好的機構並非想去就一定進得去。

事實上在松諺畢業後,學校老師曾介紹前往三重的機構,但通勤問題卻讓秀群姐止步。

 

由於直達車的班次很少,一個小時才一班,萬一沒有順利搭上就一定會遲到,秀群姐不希望養成孩子遲到無所謂的情況下,老師又另行介紹了位在板橋距離較近的機構。

但同樣有著通勤上的問題,再加上機構要求孩子自己往返,沒有志工也不希望家長陪同,只好再次婉謝老師的推薦,自己聯合幾個家長成立小作所。然而在小作所的那兩、三年松諺越來越不快樂,再加上看到在喜樂家族的雍雍卻那麼開心活潑,經過多方評估後便將重心完全轉至喜樂家族。

「我真的非常感激執行長,因為她自己沒有這種小孩,她不需要這種負擔,可是她卻為我們做了非常非常多。執行長是有大愛的,做為領頭羊,她完全無私奉獻,帶領著同工、志工和老師們,用同理心、包容心為身心障礙的家庭服務。在這裡大家的出發點都是為了這個團體,心比較寬廣,家長們不會只顯及自己的小孩,更不會為了爭取什麼而去踩踏對方。我喜歡這裡的方式和氛圍。」轉換到喜樂家族後,松諺明顯的開朗起來,雖然他不會用口語表達,但從他每天早上想來樂活班上課、禮拜天想參加才藝課程或活動的行動來看,秀群姐知道自己的決定是正確的。

「這裡的老師非常專業,而對不同的孩子給予不同的方式指導。以我們參加的現代舞班來說,平日練習時松諺幾乎都不動,我既緊張又著急,很擔心會影響整體的演出,常因此氣的罵他。但老師告訴我:『沒關係,松諺的眼是有在看的,就讓他在旁邊觀察好了,等到正式表演音樂一出來他就會跳了。』幼靜老師理解這些孩子也很包容他們,她與別處的老師不同,不會要求家長回家練習,不會讓家長和孩子有壓力。」果不其然,幼靜老師的判斷是對的!秀群姐說正式表演時,松諺雖然可能會跟不上拍子,但他會走位也會在秀群姐的範圍裡,不會離得太遠。在親子互動的環節,松諺也會 standby 的等著她。幼靜老師依照學員的能力、個性給予不同的指導與要求,不將學習過程、表演成果的聚力轉至父母身上,真正落實了基金會提供親子快樂共學的理念。

「還是要為自己的以後走下去啊,不能停在那裡對不對!」溫柔的秀群姐微笑地話鋒一轉繼續說道:「松諺走後世界的聲音就像停止般,一切都結束了,以前我為了松諺拼盡全力的做,現在沒了牽掛也沒了目標,突然間慌張起來。我告訴自己不能這樣下去,真的要為自己而活,而我愛這裡,所以回到這裡來做志工。也許我做不了太多,但協助行政工作、活動,甚至關心樂活班的孩子,都是力所能及的。前陣子基金會辦父母親節活動前,我看到小麥臉頰紅腫,竟然是因為她想媽媽而自己打的。我心疼這個在小時就失去媽媽的孩子,她的個性不是跟每個人都能親近,但跟我相處的蠻好,我抱抱她、與她說說話可以帶給她一些寬慰。」

松諺走後曾有朋友對秀群姐說她已沒有負擔、現在快活(台語)了,她無言的微笑以對。我想失去愛子的母親是不會快活的!

世界以痛吻我,我要報之以歌。總是笑臉迎人的秀群姐,將她心中的苦與痛堅強的寫成詩,勇敢的回到喜樂家族擔任志工、回報社會,將她對松諺的愛,延續下去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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